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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.猛醒

当卡林斯基在世嘉租来的一层仓库里的新办公室安顿下来时，他不禁想到这里和他以前工作过的其他地方有多么不同。它与美泰公司在加州霍桑的八层高楼相距甚远，也无法与智威汤逊广告公司在曼哈顿麦迪逊大道的办公楼相提并论，倒是与他创办《威斯康辛人》杂志的大学公寓相差无几。他认为,至少这个新办公室还有窗外风景可看,然后他望着窗外的小公司停车场。这是他出任世嘉美国分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的第一天，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几人,但他忍不住想猜哪一辆车是属于哪个人的。

 

“你真是个超级大白痴!”有人打断了他的思路。

卡林斯基转过身来，抬起头，傲世皇朝app下载官网喃喃地说了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，这简直可以用问号发出的声音来形容。那是迈克尔·卡茨，站在门边，慢慢地摇着头，脸上带着未完成的微笑。

 

“对不起，迈克尔，”卡林斯基说：“我并没有主动寻求这份工作。”“你抢走我的饭碗，这件事是挺操蛋的，但并不见得会让你像个傻瓜。但我一直都了解你，你就这个德性。我没想到，你私底下也是个超级大白痴。”

 

卡林斯基给卡茨一个座位，但是他拒绝了。

“怎么了?”“谢谢你接受这份工作，”卡茨说。

“你为什么这么说?”“哦，我不知道，大概有一百万条理由，但最重要的是，你对电子游戏一窍不通!”

 

卡林斯基考虑到这一点。“我可以学习，”他最后说。

“是的，你很快就会明白，你不应该接受这份工作。你知道世嘉到底是什么吗?世嘉是个笑话。世嘉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，”卡茨咆哮道。他善于咆哮;有时这似乎是他最好的品质。“世嘉全面退出美国市场只是时间问题，而你居然在担任世嘉美国公司总裁的合同上签字，这等于把世嘉这颗定时炸弹绑在你的胸口——”

 

卡林斯基打断了他:“我很高兴你能来这里，真的。我一直在做一些研究，我想说，考虑到你得到的帮助非常之少，你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。”

“我知道，”卡茨点点头说。“我努力过。看看我们的差距有多大——对不起，咱们甚至都远远不配当人家任天堂的对手。”

 

“那么，我想我将是那个与这艘船一同沉没的人。”卡林斯基颇为自重地说道：“听着，我很感谢你的建议，迈克尔。我知道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斗。”

 

卡茨摇了摇头。“这不像你，”他说。“出什么事?中山隼雄带你去参观秘密研发中心了吗?还是女公关云集的夜总会?”卡林斯基试图不让他的眼神透露答案。

 

“哦，我的老天爷。中山隼雄对你同时使了两手，不是吗?“卡兹窃笑起来。

卡林斯基站起来，把卡茨送到门口。“听着，我很感激……不管你怎么称呼它，但是……”

 

“等等，”卡茨抗议道。“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。你真的认为他不会对你做出和对我一样的事吗?好好想想。”卡林斯基尽量不这么想。自从日本之行以来，这个问题在很多场合都萦绕在他的脑海中，但他一直在尽力回避。

 

带着一丝真诚，卡茨看着卡林斯基的眼睛，说了几句告别的话：“只要记住:你可能认为你是负责人，你可能认为他是你的朋友，但要小心提防他可能的背叛。“然后，在离开之前，卡茨和卡林斯基对视了一下，两人都意识到他们未来的成功和失败将会永远交织在一起。

 

“我真的认为你干得很好，迈克尔。”

“谢谢你，汤姆。谢谢。”

他们握了握手，让相互尊重战胜了尴尬。

卡林斯基关上门，走回窗前，花了几分钟时间凝视着并不壮观的停车场。这就是他的景色，这就是他的新生活。“努力习惯吧”，他想。

 

 

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，丰田信夫进来了，他是一个身材瘦削、说话轻声细语的日本人，穿着精致的意大利西装，打着漂亮的领带，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，似乎总想从鼻子里往外溜。他担任执行副总裁，主要职责是充当美国加州世嘉和日本东京世嘉之间的联络人。在卡林斯基接受这份工作后，丰田信夫与新任CEO进行了亲切的会面，向他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。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瞬间，卡林斯基可以看出，在丰田信夫矜持的举止和对着镜头不断微笑的笑容背后，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精明和足智多谋的男人。然而，他说不出的是这个人忠诚的真正源泉。对于丰田信夫在世嘉扮演的角色，卡林斯基听到了各种各样的看法，从“起正面推动作用的人”到“奉命监视同事，随时准备向中山隼雄打小报告的日方眼线”到目前为止，他的行为已经让卡林斯基相信了前者，但话又说回来，那不正是后者的行为方式吗?卡林斯基高兴地迎接他的客人。

 

卡林斯基点了点头，他说服自己：丰田信夫想要被直呼其名的愿望，应该算作他不是眼线的一个辅证。不过，没准儿，也许这只是一个聪明的诡计。

 

丰田信夫通知卡林斯基，高管会议即将开始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“这将是你认识每个人并了解他们工作的好机会。”

 

“很好，”卡林斯基说，然后跟着丰田信夫穿过宽阔的仓库走廊。虽然建筑很小，但它有一种开放的感觉，这让靠墙堆放的许多盒子感觉不那么杂乱，更像是即将到来的东西的基础。“有一天我听人提到你最近去过达拉斯？去那里什么?”

 

“啊，是的，我的家人在那里，”丰田信夫说。过了一会儿，他似乎意识到，他可以通过详细回答中取信于卡林斯基，他继续说道:“当我离开日本为三菱商事工作时，我的妻儿在达拉斯居住。所以她整天和孩子们待在一起，我周末去与她们团聚。”

 

“等等，你每个周末都坐飞机回来吗?”所以你基本上是从达拉斯通勤过来的?”

“是的，没错，”丰田信夫轻声说。

“那是——”卡林斯基正要说“疯了”，直到他意识到在可预见的将来他也要做类似的(虽然更短)通勤。由于卡林斯基的女儿们的新学年即将开始，他和凯伦决定在明年夏天之前最好还是让她和女儿们留在洛杉矶，于是他在旧金山湾区租了一个小房子住下。周末的时候，他会开车去洛杉矶和家人团聚，然后在周一早上开车北上旧金山。这根本不是一个理想的情况，但让他的女儿突然搬家也并不公平，尤其是当他在世嘉美国总裁的位置很可能撑不了一年的时候。嘿，至少他不是每个周末都去达拉斯。“能跟家人团聚真是太好了，信夫。”

 

丰田信夫把他带进了一间阴暗的会议室，里面有一张大桌子和深色的木墙。房间里坐满了十几名员工。卡林斯基花了一小会儿时间来介绍自己，并解释说今天他只是作为一个观察者。这导致了几分钟的握手、拍马屁，以及对未来伟大的预言。

 

在这种强制性的寒暄结束后，会议继续进行——如果你甚至可以称之为会议的话。根据卡林斯基的经验，会议是员工分享想法的地方——好的，坏的，不清楚的——然后选出最好的来实施。会议是提供状态更新、讨论策略的地方，最重要的是，员工离开时对自己的工作感觉稍微好一点。在这里不是那样的。在这里，所有的声音都汇集成一片刺耳的抱怨声。

“《原子机械童》现在怎么样了?”

 

“好吧，既然你提到了……”

“嘿，别这样。你没有因为巴贝奇连锁店发来的牢骚而被解雇，已经很走运了!”

 

最后，当大家的笑声暂时代替了唇枪舌剑时，混乱气氛终于稍有缓解。“歌舞伎侠这厮又回来了！”世嘉授权部主任黛安·德罗斯内斯笑着重复道，“是的，没错，东京又在掰扯《歌舞伎侠》那档子事。”《纽约警官歌舞伎侠》(Sgt. Kabukiman N.Y.P.D.)是1990年的一部喜剧片，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，一个笨拙的纽约警察变成了超级英雄“歌舞伎侠”，拥有了类似“热寻的筷子”和“致命杀人寿司”等令人无力吐槽的超能力。只有少数世嘉员工真正看过这部电影，但大家都认为它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电影之一。然而，尽管这片子很烂，世嘉在东京的游戏开发团队却认为这是一部精彩的电影，要求美国分公司出面买断这部电影的游戏改编权。每个月，德罗斯内斯和她的同事都得向东京发传真解释为什么这是个坏主意。但毫无例外，这个建议不断从日本传来。这种永恒的文化差异提供了一种颇为有效的笑料，但在每个人都笑了一声之后，争吵又开始了。

 

卡林斯基试图保持沉默，但是很难。然而，有三名员工，卡林斯基立刻认为他们很有前途。其中一位是高深莫测的丰田信夫，另外两位是保罗·里乌斯(Paul Rioux)和阿尔·尼尔森(Al Nilsen)。

 

“你们两个，安静下来。”里乌斯说道，他以镇静、威严和一丝威胁的神情控制着整个房间。里乌是一个健壮的越战老兵，眼睛凹陷，声音低沉，银铃般的。"我要给我们一点活动的余地，然后我们就乘船经过芝加哥，把损失的时间补回来。卡林斯基曾与里乌斯在美泰共事过一段时间，里乌斯曾在美泰的电子部门担任管理职务，并被誉为负责运营的核心人物。很明显，里乌斯是美国世嘉的关键人物，他能确保每个人至少对自己应该做什么有一个大致的概念。在他的一生中，从在越南的战斗到为货架空间而战，他是一个从不认输的角斗士，总是把事情做好。

 

“嘿，也许我们应该举办一些重大活动来激发人们对游戏的兴趣，”尼尔森说。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尼尔森脸上很少流露出情绪。但是，当他说话时，一种奇妙的、无限的、把孩子束缚在成人身体里的热情是可以看得出来的。“也许吧，我不知道……十月的全国儿童节怎么样？是的，那可能有帮助。就像母亲节还有父亲节，不过那天是纯属孩子们的节日。我们会把《原子机械童》包装成为适合这个节日的完美礼物。你们说呢?我们有更好的主意吗?”没人回答，尼尔森坐了下来。从他们在美泰的时候起，卡林斯基就记得尼尔森是一个会不时地作出贡献的人。看到尼尔森激动地翻腾着各种想法，卡林斯基稍微放松了一些。

 

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，丰田信夫温和地说了出来。既然原因有所变化，如果我们按照阿尔的建议延迟出货，傲世皇朝app我们是否可以在第二季度降低研发费用?没有人回应，但很明显，房间里的财务人员很喜欢这个主意，于是他们把它写了下来。丰田信夫只说了几次话，每次都问了一个聪明的问题，或是澄清了在无休止的混乱中迷失的重要言论。

 

开林斯基凝视着会议室的窗外，再次试图接受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。至少他有里乌斯、尼尔森和丰田。卡林斯基深吸了一口气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但是，就在卡林斯基对这群乱七八糟的人感觉好一点的时候，会议再次变成了谩骂比赛。

 

“谁在乎降低研发成本?”“你不能指望一个创可贴就能盖住一个像大峡谷那么大的洞。”

 

“是吗?当初可是你建议我们出高价去购买《迪克·崔西》和《蜘蛛侠》这种一文不值的漫画人物授权，如果没有你的馊主意，我们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。”

 

“你想从我这里证明什么?”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。其他人都在为任天堂开发游戏!”

 

“那我们为什么不拉拢第三方开发商为我们的平台开发游戏呢?”甚至在他意识到自己在说话之前，卡林斯基说。他自己的话让他猝不及防，但他已经开始了，所以现在不能停下来。“如果他们已经为任天堂制作了游戏，为什么我们不给他们一些钱，让他们也加入我们的平台呢?”卡林斯基说，在一间满是废话的屋子里，他用理智的光芒照亮了房间。“也许我们甚至可以让他们为世嘉GENESIS游戏机推出全面加强的移植版本，这样他们就会脱颖而出。“卡林斯基环顾四周，期待着热情的肯定。相反，他发现了一种混合着不安、沮丧、甚至可能有些怜悯的气氛。

 

丰田信夫的发言填补了这一空白。“这些都是好主意，汤姆。谢谢分享。但不幸的是，在这个时候，它们不是最有效的。任天堂已经采取措施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。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。”

 

卡林斯基点了点头，从丰田那里领会了这个暗示:“闭嘴，直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他曾想过做出一些大胆的承诺或保证成功来弥补自己的过失，但他意识到这可能会让他显得更加格格不入。现在，除了坐在那里乖乖地听着，试图了解他是否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之外，他什么也做不了。

 

会议结束后，除了保罗·里乌斯，所有人都迅速离开了会议室。“我懂你的感受，”他说。这是我第一天上班的感觉。从美泰这样的地方来到……这儿吗?“是的，和我预想的有点不同，”卡林斯基说。

 

“的确与美泰不一样。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，与美泰不同是件好事。”“不管怎样，我想过来告诉你，当我听说你要来这里的时候，我非常非常高兴。你会干得很出色的。” 

“我们将看到翻身的希望......”

 

“我们必须翻身。为了帮助你达到这个目标，我整理了一份信息档案，这样你就可以熟悉任天堂了。他们是一头真正的野兽，他们的财务状况真的很好……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。我在档案里汇总了各种各样的文章、报告、演示，以及杂七杂八的同类东西，就是为了交给你，如果你想要的话。”

 

卡林斯基是如此的感激，傲世皇朝APP下载平台以至于有那么一刻他想要给里乌斯一个大大的熊抱。相反，他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，简单地说了声谢谢，然后开始着手学习关于任天堂的一切。